漫反射

情书

【莫斯提马x能天使】阿能的暗恋日记

六月是拉特兰最好的季节。盛夏将至未至，春花依旧盛开，空气中都弥漫着栀子花的香气。拉特兰教廷的附属学园也会在六月迎来一年一度的毕业季，毕业班的学生们被编排成一个唱诗班，他们会在毕业这天为教廷献歌。

能天使坐在远处的树下，倚着树干，手里拿着画板，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唱诗班。蕾缪安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专心作画。

“小乐，在干什么呢？”蕾缪安用手拨开地上的落叶，坐在能天使旁边。

能天使抬头冲姐姐笑笑，手上却并没有停。

蕾缪安好奇地探头去看能天使的画板。能天使在画一个女孩，穿着白色的制服，站在阳光里。阳光从树影里倾泻下来，攀上她蓝得耀眼的长发。她英气逼人，似有似无的笑容挂在嘴边，眼神如大海般深邃。仔细看，这女孩正是唱诗班里的一员，只不过她现在身着一袭白色长袍，光滑柔软的头发披在肩上，神色柔和地唱着歌。

“莫斯提马？”蕾缪安惊讶地说。

能天使抬起了头，问道：“你认识她？”

“是毕业班的学姐。”蕾缪安说，“她可是高年级的尖子生呢，毕业后会直接进入直属教皇厅工作，没准还会成为万国信使。”

“这样啊……”能天使看着远处，若有所思。

“小乐如果想要成为那样的人，就要更努力些哦！”蕾缪安笑眯眯地把手放在能天使头上摸了摸，能天使抬起头，冲姐姐微微一笑。

拉特兰有一个关于爱情纯洁的说法，在拉特兰，丘比特射出的每一发箭矢都会穿过两个人，被射中的两人就此沦陷其中，一生相依。能天使能清楚记得她见到莫斯提马的那天就见过丘比特，光屁股的小天使站在树梢上拉满了弓，那支箭却独独只射中能天使一人。

能天使站在图书楼的书架后面，远远地看见莫斯提马和她的同学们围在圆桌前面讨论问题。

那是能天使第一次见到蓝色头发的萨科塔，连同她的瞳孔一同，像一片平静的海。她翘着二郎腿，轻松地倚在椅子上，听她的同伴说话。鬼使神差地，能天使顺着书架走了过去。书架上一本本厚厚的圣经是极好的掩体，能天使绕到离莫斯提马几米远的地方，悄悄地看着她。

莫斯提马的两个同伴正在争论，似乎是针对拉特兰教廷的一系列律法改革，言语间时不时冒出一些能天使听不懂的词汇。莫斯提马专心听着，时不时插上几句，她的偏中性的声音磁性悦耳，中气十足。能天使喜欢这样的声音，不似姐姐和人说话总是轻声细语，她说话时自信满满，却不给人半点压迫感。能天使想，这样的人大概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莫斯提马，将来你如果加入教皇厅，会推动这样的改革吗？”莫斯提马的同伴问她，这是能天使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

莫斯提马微微点头一笑：“这很难，但如果有机会，我会毕生为之努力。”

莫斯提马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能天使从书架后面走了出来。她来到圆桌旁，坐在了莫斯提马刚刚坐过的椅子上，椅子上还残留着淡淡的余温。

从那以后，能天使常常出入有莫斯提马的地方。教堂、图书楼、甚至教室，她和莫斯提马每一次猝不及防的偶遇，都是能天使在心中预演了一万次的彩排。

在教学楼外的咖啡厅遇到莫斯提马的某个清晨，莫斯提马正拿着一本书在看。清晨的阳光照在她身上，莫斯提马神色平静，不知怎么，能天使从她平静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团火，她突然很想给莫斯提马画一幅画。

此后长达半年的时间里，能天使都随身夹带着她的画板，莫斯提马也在她的涂涂抹抹中变立体。能天使的画里，莫斯提马一改平日里令人如沐春风的模样，她穿着万国信使每年返回拉特兰时才会换上的白色制服，长发被高高扎了起来，将野心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那是能天使幻想中的莫斯提马未来的模样，她终于在毕业典礼这天完成了这幅画，她想要将这幅画送给莫斯提马。

毕业典礼如期而至，通过广播，拉特兰举国都能听到毕业唱诗班唱的歌。能天使起晚了，她腋下夹着画，急急向学校跑去。悠扬的歌声就盘旋在她的头顶，她努力从这场百人合唱中辨别出莫斯提马的声音，却终究是徒劳。

令能天使不安的是，当她赶到学校时，献唱已经结束。毕业生们穿着长袍，三三两两地走了出来，嘈杂的攀谈声不绝于耳。

能天使四处寻找着，一个不小心，和迎面走来的姐姐撞在了一起。能天使摔倒在地，夹着的画也掉在了地上。

“小乐……”蕾缪安慌忙弯下腰，在扶起能天使之前，先看到了她的画。

“姐姐！你看到莫斯提马了吗！”顾不得管周围人的眼光，能天使拉住蕾缪安的手，急急地问。

蕾缪安怔住了，她拉起能天使，说：“莫斯提马被校长叫走了，作为优秀毕业生，校长会将她引荐给教皇厅。”

“什么？”能天使急得直跺脚。

忽然，她看见远处出现了莫斯提马的身影。能天使捡起画，三步作两步地冲了出去。可没跑几步，她立即停住了，她看见莫斯提马身边走着几位身着金色长袍的长者，他们一同向学园外走去，学园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长车。莫斯提马与他们相谈甚欢，几位老者慈眉善目，耐心倾听着莫斯提马讲话，频频点头。

能天使的心在收缩。她感到自己面前仿佛横着一座大山，自己站在山脚下，莫斯提马却已然登顶。

然而，就在莫斯提马上车的前一秒，她忽然停了下来。仿佛是感知到了能天使目光的追随，她回头了。她的目光穿过散场的人群，望向能天使。

一瞬间，能天使心中的冰湖破裂，泛起千层涟漪。在那片最小的湖上，有飞鸟低空盘旋，低声哀鸣，吻向挣扎在冰湖中的鱼。能天使坠入这片湖里，她伸出手，接住从湖面渗漏下来的阳光。她迷失在湖底，沉溺于神这一秒钟对她的怜悯，就连莫斯提马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

此后时间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能天使听说莫斯提马进入了教皇厅，又离开了教皇厅。她触碰了拉特兰的禁律，将铳朝向了同族。她堕天了，离开了拉特兰，一生都不能回到故乡。姐姐在一场任务里重伤，被送去了疗养院，恐怕再无法离开轮椅。而能天使也很快从圣教学园毕业，她远走龙门，在一家快递公司送货。

褪去了天使的光环，能天使才知道，那场旷日持久的暗恋真正在自己身上留下了什么东西。平庸如她，生命前十八年在拉特兰度过的时光像是生活在乌托邦，而在她的记忆里，莫斯提马永远风华正茂。她从没见过莫斯提马落魄的样子，她经常想象莫斯提马堕天后，会长出怎样魔族的尾巴，她的翅膀和光环又会怎样暗淡下来。那幅画就压在她从拉特兰带来龙门的箱底，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里，倒流的泪在回到眼睛里之前蓦然停住，莫斯提马仿佛站在她身边，成了她的朋友，对她说，别怕。

“大约永远都不会见到她了。”在送货的间隙，能天使会坐在龙门码头的长椅上，看着天边灿烂的晚霞发呆。她闭上眼，眼前便能浮现出拉特兰高高的杨树。莫斯提马站在树下，身姿挺拔，她也像是一棵白杨。

莫斯提马永远不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