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反射

月亮与六便士

「德克萨斯x拉普兰德」写给感谢庆典以及提前庆祝拉普兰德生贺。

01.

“德克萨斯，

见字如面。

距离你动身前往龙门已经过去整整半个月了，我却迟迟没有等来你寄给我的第一封信，想来是你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按照你走前的指示，我将这封信寄到了企鹅物流安全屋，希望能尽快转送到你的手中。

叙拉古已经转凉了，今年的初雪来的比以往任何一年都早，老爷子那边近来没什么任务，我就去矿场找点活干。下一次矿的报酬是十五枚银币，可惜是月结的，不然我现在就有钱再添一床厚点的被子了。

说到这里，德克萨斯，从叙拉古寄信给炎国可是真贵，这封信足足花了我十个铜币。战乱过后只有一家邮局还开在卡尔顿广场那边了，寄东西多少钱全凭他们说了算，简直狮子大开口。

你走之后，我把家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投影仪卖了，我一个人真的没有窝在被窝里看电影的习惯，你收集的那些爱情片光碟我也卖了不少，甚至是打折才卖掉的，收废品的老头子都知道这么烂俗的片子没人会爱看。但那张《罗马的房子》我倒是留下来了，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躺在一起看电影，我现在还记得，窗外下着雪，你窝在沙发里，身上盖着毛毯，我给你煮了一杯热红酒喝……

还有电视机我也没卖，我每天晚上都会看天气预报，看龙门的天气如何。龙门的秋天似乎要温暖许多了，早晚温差也不大，不像叙拉古，写完这封信，我就要去把门前的雪铲了。

德克萨斯，等你找到房子之后，一定要立刻写信告诉我你的新地址。

爱你的，

拉普兰德。”

02.

“拉普兰德，

见字如面。

很抱歉，直到今天才在龙门安定下来，有时间给你写这封信。你还好吗？以后给我寄信就寄到这个地址吧。

离开哥伦比亚之后，我先前往维多利亚，并在那里停留了一周。我在那里与前来接应我的同事汇合，然后搭一位天灾信使的车抵达了炎国边境。我的通行证是伪造的，炎国最近查得严，所以我们找了几个本地人带我们偷渡入境。

当我翻越几座野山，徒手攀上几十米高的绝壁时，我几乎做好了就命丧于此的准备。谢天谢地，最终我还是顺利入境了，我的老板是一只神通广大的企鹅，他帮我办好了龙门的永久居留许可，我终于要开始在这里工作了。

龙门是一座很美丽的城市，拉普兰德，真希望有一天你能来看看。我住在龙门最北边被森林包围着的一片居民区，一条林荫大道将我们与市中心连接了起来。我每天早上搭双层巴士去市中心上班，干的活主要是送快递，偶尔还负责一些老板接的私活。傍晚再从市中心搭巴士回家，偶尔我的同事能天使会开车捎上我。她是拉特兰人，开着一辆红色的捷豹，车技很好，我想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去考个驾照。

这就是我离开叙拉古的这半个月里所有的经历和生活了。对了，龙门邮局新出的纪念版邮票，我买了一套，送一半给你，以后再给我写信就贴这种邮票吧。

希望你一切都好，

德克萨斯。”

03.

“德克萨斯，

见字如面。

收到你信的时候，我刚修完店里刚到的一台车——没错，我最近又来汽修店找活干了。这次坏的是一辆极光的大越野，车主把车飙上了隔离带，保险杠都撞歪了半根。我刚开始修那辆车的时候在想，希望你的拉特兰同事车技不要也这般糟糕，否则你这条在叙拉古没丢掉的命就要折在龙门了。

德克萨斯，你送我的邮票我很喜欢，尽管我知道你是怕我没钱买邮票，想替我承担这部分开销。这些邮票真的很漂亮，尤其是星空的那张，让我想起五年前我们去攀登锡比利尼山脉。那天你穿了一双很不好走路的鞋，我们在山顶上扎了帐篷，点了一堆火，还带了一瓶乌萨斯进口的白熊伏特加。那天夜里，你靠在我肩膀上，一边烤火一边喝酒，还不停地和我说话。我顺着燃烧的篝火向上看，夜空在火焰中都变得扭曲了，我再向上看，看到了无穷无尽的银河。

有时候我真后悔放你去了龙门，如果你留下来，这样的日子应当还能延续吧。你走之后，我再没有去过锡比利尼山，不仅是锡比利尼，我甚至连市中心的卡尔顿广场都很少再去。我的生活一下子变得不再需要任何娱乐时间，我的梦想就是能攒下点钱买栋小房子，在郊区也行。这样如果有一天你想回叙拉古了，哪怕只是回来看看，我也能让你有落脚的地方。

如果要回叙拉古的话，千万不要在冬天回来，这真是叙拉古最难熬的季节了。我还住在咱们之前租的屋子里，你知道的，没有暖气，但我在二手市场上买了个电暖器回来，每天晚上开个半个小时。这样做屋子里确实会暖和不少，但这电暖器总发出很大的响声，我使用的时候不敢走远，怕它引起火灾。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邮差太慢，希望你能早些收到我的信。

爱你的，

拉普兰德。”

04.

“拉普兰德，

见字如面。

上一封信我很快就收到了，我很好，也同样牵挂你。我最近相当清闲，老板没有派什么活下来，中午十二点就能早早下班了。我也借此机会好好逛了逛龙门，这是座温暖的港口城市，我想我已经爱上这里了。

昨天，我和几个同事一起去港口看日落。午后时分下了雨，能天使说今天很难看到日落了，但凭我的经验，只要在傍晚放晴了就会看到很绚丽的晚霞。我们站在港口等了一个多小时，很幸运，赌对了，日落时分乌云突然散去，金色的阳光洒在了停泊在港口的巨轮和船只上。整个海面都反射着阳光，海鸥盘旋在我们头顶，此起彼伏叫个不停。

龙门这样的美景还有很多，前几天我们路过第五大道，路两边的枫叶已经由绿转红。来自米诺斯的同事可颂说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红叶，我倒是想起了深秋季节在叙拉古弗罗西诺内公园和你一起吃烤红薯的那个傍晚。你还记得吗？弗洛西诺内公园里种了许多枫树，入秋之后变得像血一样红，你说我走后你再不去这些地方了，其实你应当去看看的。

不同于叙拉古已经入冬，龙门现在还算是秋天，我的公寓已经开始供暖，夜里干燥，我时常被渴醒，关上暖气反而睡的安稳些。我前几天去商场里买了一床羽绒被，抽真空后托我们公司的一位信使同事送往叙拉古了，她叫莫斯提马，能天使的同乡兼故人。本来这封信想就放在快递里一并给你，但我怕她腿脚太慢，你又等不及了，所以这封信还是照例走了国际特快，希望它能尽快送到你的手中。

爱你的，

德克萨斯。”

05.

“德克萨斯，

见字如面。

信收到了，羽绒被很快也收到了，你同事很好，她跟我说你在龙门过得不错。其实不用她说，我是了解你的，我知道无论走到哪里你都会让自己过得很好。

我最近很忙，因为老爷子那边派活下来了。这次上面要我去杀西西里老爷的私生子，我真没看出来那个都快入土的老东西居然还有个未成年的儿子。我办的很利索，上面很满意，酬金也比以前丰厚许多。唯一难受的是做完一单任务就得搬一次家，我很不想搬家，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共同居住过的地方，我觉得离开了这里我就是彻彻底底的一个人了。但我知道对于一个杀手来说长久住在同一个地方有多危险，这次任务只是一个契机，我是时候搬走了。

你的那些东西，我一样都没有丢，装在一个大纸箱里全带走了。新房子离城区近一些，手头有钱，我租下了一整栋房子，并把它分成三间，另外两间转租了出去。其中一间租给了一个带着孙子的老妇人，一间租给了一个在这附近上学的年轻人。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想洗手不干了，也许和这些普通人住在一起，能让我体验一下平凡的生活。

即使暂时有了点小钱，我也没有闲在家里。我的新家距离货运站很近，于是我又找了份在货运站搬东西的活儿。这里是全叙拉古货物运输的枢纽站，从这里出发的火车开往全泰拉，也许其中的几趟就是开往龙门的。如果有一天我突发奇想，钻进了某一列火车的货箱里去到了龙门，你可千万别在我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惊讶。

又下雪了，就先写这么多吧。

爱你的，

拉普兰德。”

06.

“拉普兰德，

见字如面。

非常抱歉，回信慢了，老板给我们放了几天假，我和同事们去汐斯塔旅游了一趟，所以这封信是从汐斯塔寄出的，希望你收到的时候不要责怪我。

你为什么又接老爷子的活了？你答应过我要远离这行的，这数不清是你多少次对此食言了，小心把命丢掉。

汐斯塔是一座很美的海滨城市，尽管都临着海，却与龙门大不相同。这里有时而蜿蜒时而又笔直的沿海公路，公路两旁种着高大的椰子树，还有彩色的房屋与布满涂鸦的围墙。因为常住人口远不及游客多，这里已经被彻底开发成了一座旅游城市，即使到了深夜街上也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就像曾经叙拉古的夜市。

我在一个木工的摊子停留了很久，看他制作一条吊坠。他将彩色的颜料倒进树胶里，再把裁成特定形状的木块放进去，彩色的颜料就吸附在了木块上。最后再打个孔，串上一条银链子，就算做好了。我买了一条，送给你，如果你愿意的话就戴上吧。

拉普兰德，我决定以后每去到一个新的地方，就为你买一件小礼物，然后装进信封一起寄给你。我不得不承认，离别的痛苦终于后知后觉地找上了迟钝的我，离开越久，这种痛苦愈发将我吞噬。长路漫漫，我已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带给你，只能用这些物件聊表思念。

希望你喜欢，

德克萨斯。”

07.

“德克萨斯，

见字如面。

你这次真的让我好等，两封信之间隔了整整一个月。不过看在你送我吊坠的份上就原谅你吧，我很喜欢，现在已经戴上了。

我去书店查了一下汐斯塔，真是个美丽的地方，与你的描述一模一样，我浏览那些照片的时候会幻想你是如何在那里度过你的旅行时光的。你在沙滩上散步了吗？吃没吃椰子冻清补凉？有没有参加当地的泼水狂欢节？很遗憾我无法亲自去往那里，希望以后能有机会与你同游一次，那时候你可要给我当导游。

让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德克萨斯。我和红打算在下城区开一家邮局，为整个叙拉古下城区的居民提供送信和寄信的服务。当然了这个想法只初具雏形，我们谈了几个信使，还算顺利，他们都愿意与我们合作，前提是我们要先把邮局顺利开起来。老爷子找过我一次，我把我要开邮局的事情和他说了，他反复问我是不是不再接活了，得到我十分肯定的回答后他叹了口气，一周之后却通知我帮我找了一个店面，可以先不付租金和押金。于是我和红的邮局地址就算有了着落，装修完之后便能开张了。

也就是说，这将是我最后一次通过卡尔顿邮局给你寄信，以后你再收到我的信，就我从自家邮局寄出的了。德克萨斯，我好兴奋，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我会成功吗？我似乎在渐渐摆脱过去的生活，这感觉十分新奇，祝福我吧，德克萨斯。

爱你的，

拉普兰德。”

08.

“拉普兰德，

见字如面。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到炎历新年了，龙门人管这个节日叫春节，重要程度大概和咱们叙拉古的感恩节差不多吧。在这段时间里，龙门的大街小巷都张灯结彩，饭店酒馆通宵营业不打烊，午夜的时候还有烟花炮竹燃放，据说是在驱赶一种存在于传说的神兽，年。

你的邮局快要开张了，我为你高兴，但也一定要提醒你一下，做生意不比我们以前的工作，你要学会好好与人打交道，要学会收一收自己急躁的性子。

年底了，我们公司的年终奖也发下来了，虽然我才工作了几个月，但也得到了一大笔分红。我留了一些钱，准备去买辆二手车，剩下的钱全部给你，就当作你和红的第一笔启动资金吧。邮局开张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每一步都需要钱。不要不好意思收下，等你的邮局开始盈利，再把这些钱还我也不迟。

爱你，

德克萨斯。”

09.

“德克萨斯，

见字如面。

钱我收到了，如你所愿，我邮局的第一笔装修费就用了这些钱，你算是我们的早期投资人之一了。

邮局最近在装修，红负责内部的硬装和软装，我就负责开着卡车去买材料和家具。日子忙碌且充实，但我仍在歇下来的每个空隙中想你。

你上一封信中说到春节，巧了，最近刚发行了一套炎历年的邮票，托老爷子的关系，我们邮局拿到了第一批。有一张邮票上画了传说中的年兽，红色的，头上全是毛，还有古怪的犄角，不好看。

德克萨斯，我最近时常在想，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吗？似乎是，似乎也不是。我已经彻底脱离过去，成为了如你一般的人，可我们之间仿佛仍然相隔一条鸿沟。我很难说清到底是什么东西隔在我们之间，我相信你也感应得到，但不论如何，它不会影响我爱你。

既然到了龙门就要入乡随俗，祝你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平安喜乐。

爱你的，

拉普兰德。”

10.

德克萨斯愉快地走在街上，她的同事兼好朋友能天使正叽叽喳喳地讲些什么，今年是春节后的第五天，俗称破五，炎国人会在这天吃饺子。

拉普兰德把货车倒进院子里，红站在屋内，费力地往墙上刷着油漆。拉普兰德从车上跳下来，将后备箱里装的木板一块一块抱出来。

龙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方，一年一度的烟火大会开始了，数十朵色彩各异的烟花同一时间直冲云霄，在夜幕中绽开。德克萨斯抬起头，然而吸引她的并非烟花，码头那处，夜色深沉，平静的海面映着光晕。

拉普兰德徒手抱着十几块木板，摇摇晃晃地向屋内走去，却突然间听见远处传来几声狼啸。她猛地回头，院子外面的森林一片寂静，无事发生，但有月光洒下来，清冷却柔和。

就在这同一瞬间，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一同仰望，她们看见了月亮。

END